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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酒气被夜风一吹,愈加挥发得快,眼前影影绰绰的一个白影,和记忆中的那个叠在一起,两个变成一个,一个又分成两个……

    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判了个方位。那影子却虚虚一晃,转身走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指间已捏了个诀,身形突然出现在那影子的身后。嗳,脑子昏昏沉沉的不好使,幸在这挪移术学得尚牢靠。

    我愣愣地瞅着那个突然离自己这般近的影子,唔,是个人。那影子却像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变故一般,依旧不紧不缓地径自往前走着。“嗳?”我一急,下意识地抽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袂。

    他的衣袂沾了夜露,有些凉,一截背影默然立在月色清辉下,白裳清寒,好似本来就是月光的一部分。我有些晕沉,手上使不出力,便一直攥着半截衣袂,把整个胳膊的重量都吊在他腕上,却执意没松开手。

    良久无言。

    那影子缓缓回过身,淡如月潭的眸子不知落在了哪里,神色看不分明,在我的视线里糊成白茫茫的一片。我扔拉着他的衣袖,举起执酒壶的手在自己头上敲了敲,喃喃不知所言:“白慕……你是看见我在这里,才要走的?”

    身子摇摇晃晃的,酒壶敲在额上,也不觉得有多痛。耳朵也不大好使,听不清他究竟有没有应我。只觉得私下悄寂,偶尔有清池边传来的锦鲤出水声,有小虫撩动花叶的窸窸窣窣声,却听不出来他开口了没有。

    一只手从我掌心里抽走酒壶,似轻声讽了一句我的酒量,又侧过头,兀自饮了一口。掌心没了酒壶空空落落的,重心也不大稳,我往下跌了一跌,又撑着他的手腕勉强站稳。头抬起来,正撞见他微抿一口放下酒壶时的侧。他的唇有些薄,润过酒液后泛着朦朦胧胧的淡泽,不比平日里的清冷寒凉,好像隐约散着酒的甜香。

    喝醉了的人都有特权。一是杀人不犯法,二是就算有人指责你说你确实犯了法,你也可以狡辩说自己其实不犯法。至于喝醉了的人为什么都没趁着喝醉去杀人,一定是因为他们醉后没有如我这般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个杀人的良机。我暗自佩服了自己一会儿,觉得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于是用空落落的拳头又捶了捶脑袋,想把自己再敲清醒一点。不想却越敲越浑。

    罢了罢了。我撑着浑成一团的脑袋往前又走了一步,觉得没什么力气,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他这才俯首,眸光淡淡地落在我的脸上。我靠了会儿,好容易有了点力道,便往上踮了踮脚。他低下头来的动作正迎合了我,我又努力踮了踮,方便地寻到他的唇,不加考虑地凑了上去,像蜻蜓点水般,轻染几分他唇上的凉意,再抽身离开。

    这个动作极花力气,连扶住他的力量都耗尽,我听天由命地往下跌了跌,却突然被人支着胳膊抱起来,晃晃悠悠地立稳。身体软绵绵的不像自己的,连笑也软绵绵的:“喂……你觉得讨不讨厌?”

    他喑然。

    半晌,“默认是讨厌,还是不讨厌?”

    仍是静默。

    我有些恼:“那是讨厌了?”

    花叶撩动的窸窸窣窣声益发清晰,看不见的鸟雀蒙在夜色里传来清亮的一声啼叫,再没有了下文。一截云雾如轻薄的乌纱,飘飘然渺渺然,自月下缓缓浮移。

    万物阒寂。我取走他手里的酒壶,随意找了块凸起的石头坐了下去,抬手喝了一口,不再紧盯着他的眸子。脑子像被酒液糊住了,混沌又烦躁。我索性往石头上一倒,侧枕着自己的胳膊,沉着眸子作最后的试探:“……那,那不讨厌呢?”

    悄寂许久。我以为他今日打定了主意不准备说话,便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睛,干脆想顺着困意睡一会儿。

    却在阖上双眼的那一刻,听到一声淡漠低沉的“嗯”。清淡得微不可闻,却没有往常的生冷寒凉,这般轻的一个字,竟也能让人听得出几分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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