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这三个字劈头盖脸砸下来,教妍笙的脑子骤然懵了懵。这下她的瞌睡算是完全被吓醒了,她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一退三步远,隔得远远儿地朝严烨看过去,却见他一身的月白色皂纱团领常服,玉带束腰,头上也没有再戴着描金帽,而以白玉冠束发,神色漠然。

    这一瞬间竟让她生出中奇异的错觉来,因为身在佛寺,她竟觉得坊间传说里的那些仙人,白衣广袖悲天悯人,大抵就该是严烨这样子。

    然而错觉终归是错觉,下一瞬她便回过神来。这哪里是个仙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还差不多。佛寺里头佛光普照,怎么没把这妖孽照出原型来!

    脑子里一通乌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她甩甩头稳稳神,清了一把嗓子朝他道,“本宫要往佛堂去诵经了,厂公您有事?”

    严烨的神色恭谨,却仍旧带着他惯有的淡漠疏离,朝她微微俯身,揖手说,“昨日方丈没同娘娘知会清楚,臣特来告诉娘娘,每日诵经的时辰是从辰时到申时,将好四个时辰。”

    一大清早的便来告诉她这么个噩耗,这个厂公为了给她添堵,还真是不分昼夜用心良苦,可恶又可恨!妍笙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本宫知道了,厂公您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他面上仍旧不咸不淡,微垂的眸子里头波澜不兴,却并没有看她,又说:“娘娘是代皇室祈福,去诵经时不便带着旁人,”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瞥一眼玢儿,又道,“您孤身在佛堂里,晨昏暮晓的时辰不晓得,每日申时过,臣都会来接您。”

    陆妍笙一滞,有些怔忡的模样,“孤身一人?方丈和寺里的大德们不一同诵经么?”

    严烨答,“僧侣诵经的地方在大佛堂,娘娘是内廷的女眷,诵经的时辰太长,您不便与他们共处一室。”

    她长长地哦一声。这声音调格外怪诞,尾音蓦地上扬几分,仿佛掩饰不住内心的愉悦。陆妍笙如何能不高兴呢?她识得的梵文不多,同一堆僧侣们一道诵经必定露出马脚,到时候可就丢人丢大发了。若是孤身一人,诵经不诵经,诵什么经文,谁又能管得着她呢?

    严烨听出妍笙这声音调里头夹杂的小心思,不由抬起眼向她看过去。

    她一身的素色长裙,发上也没有戴头花,素面朝天清光潋滟,像是一株出水的芙蓉。他瞧见那嘴角抿起的笑意,竟觉得越发俏丽可爱。

    ******

    一连几日的诵经,教陆妍笙苦不堪言,枯燥到极致的佛卷之后,等待严烨的到来竟成了她每日最期待的事。

    这日是祈福的第五日,洞开的佛堂外头传来阵沉稳的脚步声,严烨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格外长。他一眼瞧见那个佝偻在蒲团上的单薄背影,不由皱皱眉,唤道,“娘娘,申时过了。”

    然而那背影却毫无反应。

    严烨微挑眉,提起袍角迈过门槛走了进去,绕到陆妍笙身前去看,这才发现她正捧着本佛家典注睡得香甜,几缕耳后的发丝垂落下来,睡颜安然。

    那瞬间的心情无法形容,他脑子里蓦地升起个念想来,教他诧异却无法推拒。他的手缓缓地抬起来,朝着她的面庞伸了过去。

    他的指尖修长白净,仔细看时竟还有微微地颤抖,然而却在距离她面颊一指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陆妍笙乍然睁开了眼,那双妙目呆呆的,还有几分迷糊不清。

    她怔怔地瞅着严烨的右手,举在半空里,险险就要碰到她的脸,这使她一头雾水。她复又抬起眸子疑惑地看向他,蹙眉说:“厂公,您想做什么?”

    是啊,他想做什么?

    这句话令严烨如梦初醒,他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般缩回手,匆匆旋过身去背对着她。他背朝着她说话,那声音出口平静如水,“申时了,娘娘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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