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上出现几丝柳条,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扭着尾巴游弋其下,十分趣致生动。

    阿润不由赞道:“娘,你绣的真好,跟活的一样。”

    李氏笑笑:“这是你娘唯一拿得出手的本事……只可惜你性子活,学不来这个,爱夏更有些急躁……”

    阿润挠挠头:“我之前也跟着娘学过一段时候,我自觉绣的还好,不过跟娘比就差远了。”

    李氏笑着扫她一眼:“那绣的那种,若是外行人自也看得过去,可是挑剔的内行便不行了,一眼就能看出。”

    阿润问:“这料子看来很名贵,再加上娘的绣花,这件衣裳肯定更贵,不知穿这衣裳的又是什么人。”

    “当然是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太太,”李氏低头,油灯昏黄,李氏揉了揉眼睛,眯起眼仔细看了会儿:“娘绣这一件衣裳,有二十文拿,足够咱们家一个月用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奶奶呢,一个月也得做这两三件新衣裳……”

    李氏说到这里,便笑得有些涩意。阿润望着跳跃的灯光,看看李氏手底那绵绵密密的针线,不由喃喃叹道:“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

    李氏听着这半带孩子气的话,一笑道:“傻孩子……”

    次日,阿润早早起身,便去此前约好的另一家樱桃园做工。樱桃采摘期限短,这有限的几日中,阿润把自己的工期安排的满满的,不叫一日闲着。

    腿上的伤愈合了大半,幸好之前伤的不重,今日便能走跳自如,一天的工完,阿润领了工钱回家,正逢村中的周氏来催问绣花的进度,母亲李氏送她出来,陪着小心道:“大娘您再宽限几日,前两天我去樱桃园帮了两天工,耽搁了点功夫,昨儿开始我一直在赶工呢,一定尽早赶出来。”

    周氏白眼看天,神态傲慢而又有些不耐烦,道:“我早说了,这件儿是急着要的,耽搁不得,咱们熟归熟,别弄错了,若人家不肯要了,这钱我不能给你不说,恐怕还担着风险……怕被人追讨罚赔钱银呢。”

    李氏听了,一脸苦笑,忍着惧怕道:“您万万给说说情……我们家这情形您也知道,哪里有一文钱掏出来?”

    周氏这才瞄了李氏一眼:“好歹咱们是乡里乡亲,我不至于见死不救,该说的我自然会说……那你也别再拖了,尽早地完工,免得真闹成一拍两散,不好看。”

    李氏连口称是,两人走到门口,周氏看向阿润,目光从上到下把她扫了一眼,末了嘴角一扯,不屑之意自眉眼中散发出来。

    阿润在旁看着,心中老大不舒服,因此也没招呼周氏,只站在旁边。

    那边李氏送了周氏出门,才回转来,低低问道:“方才直愣愣做什么?也不叫人?”

    阿润哼道:“谁要叫她?她眼中本也没有人,我才不愿热脸贴那冷屁股。”

    李氏无奈:“你这孩子,偏这么直心直肺。”

    阿润挽着李氏的手往屋里走:“我是直心直肺,谁对我好一分,我就对谁好十分,装不出那种对着仇人笑的样儿。”

    李氏摇摇头:“咱们也多亏了周大娘,好歹也有这笔收入,以后见了人家,带个笑招呼声儿,不是什么难事。”

    阿润见母亲叮嘱,便只好先答应着。

    不多时爱夏领着爱冬回来。爱夏进门便骂道:“娘,你快说说爱冬。”爱冬嘟着嘴进来,很是不乐。

    阿润忙问缘故,爱夏愤愤不平道:“刚回来路上,碰到前街的王瘸子,指着我们两笑,我气不平,就问他笑什么,没想到他反而更加胡言乱语起来,我正想打他,爱冬这个胆小鬼,自个儿跑了!”

    爱冬一头钻进里屋,不再露面。阿润道:“爱冬年纪小,胆子小也是有的,何况那是个浑人,尤其是喝两杯酒就疯癫了,你只当他的话是狗吠,何必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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