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重新回到西苑,尽管这里的一切已经无比熟悉,但徐阶却是生起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甚至觉得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

    在万寿宫门口,陈洪先进去复命,很快一个小太监出来领着他进到里面。

    “罪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穿过万寿宫的中殿,对着正在静室中修玄的嘉靖恭恭敬敬地行礼跪拜道。

    嘉靖的脸容削瘦,身穿一件蓝色的棉布道袍,盘腿坐在一个金黄的蒲团上,面对着三清祖师神像,双目微微地闭着。

    良久,他才慢慢地睁开一双显得清明的眼睛,却是淡淡地说道:“罪臣?徐爱卿,如此说来,徐琨当真是做出了那等恶事?”

    黄锦和陈洪都端在红漆柱子旁边,却是不免好奇地望向了徐阶。若是他的儿子真的毁堤淹田,纵使是皇上真心实意想要挽留,那徐阶还是得灰遛遛地离开京城。

    虽然严嵩的声名狼藉,但却没有做出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故而圣上能够一心护着严嵩,令到严嵩连续做了二十年的首辅。

    面对着这个严厉的询问,徐阶却是缓缓地摇头道:“臣为人父,虽没能时时教导于徐琨,但亦是督促他自幼饱读圣贤书!臣愿以性命担保,徐琨万万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咦?

    黄锦和陈洪听到徐阶竟然敢于性命作保,却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徐阶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上疏请辞,无疑已经间接承认徐琨犯下恶行,但现在站到皇上面前,徐阶却是坚决进行否认。

    “那你为何要请辞,更是自称罪臣呢?”嘉靖不由得好奇地扭过头,认真地望向徐阶询问道。

    徐阶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显得有难言之隐地答道:“请皇上念在臣忠心侍奉您多年的份上,还请容许臣告老归田,而皇上不再追究毁堤淹田一事!”

    “说来说去,你是执意要护着你的儿子吧!”嘉靖的脸色当即一沉,进行严厉地指责道。

    徐阶顿时一慌,当即用力地捂着心脏,显得忠心耿耿地望着嘉靖大声地答道:“臣此颗丹心,可鉴日月,要护亦是护着皇上您!”

    “你的意思是护着朕?”嘉靖顿时有些糊涂,扭头疑惑地询问道。

    徐阶突然不说话,却是微微地低下头,一颗颗眼泪竟然不断地落到地板上,当真是道尽了世间委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