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里这座庄园已经转入他的子弟名下,衣食起居之类供应也都极尽周详,而且许多过往求告无门的望宗人家,近来也都反过来拜访他。

    可以说这次与沈哲子的合作,他所收到的回报之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此前的想象。唯独有一点与想象中有出入,那就是他已经不再具有自主权,甚至于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会提前有人预知于他。

    原本这也没什么,有得必有失,得到这么多,陆陌也明白自己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可他终究是一个在吴中享誉多年的师君人物,居然被一个年轻人操持于指掌之内,心情可谓郁闷。

    陆陌也不是没有想过反击,前几日趁着吴中一些旧好前来拜访时,言中暗示沈氏胁迫自己,希望能将他解救出来。这些人当时没有什么明显表态,只是第二天之后,陆陌身边的侍者已被换了两人。

    单单如此还倒罢了,只能说那小子对他的控制太小心。可是前一天,他却听人言道卢铖留在京府的家室子弟俱被逮捕归都,而且就连已经逃到了淮地的子侄俱都被广陵遣人押捕回来。这是摆明了要一网成擒,斩草除根啊!

    当听到侍者禀告驸马求见,陆陌从心底感到发寒,不敢礼慢,匆匆出外相迎。

    沈哲子依然是礼数周全,恭敬施礼道:“我是恶客频频有扰,陆师仍然包容礼见,实在是受宠若惊。”

    “维周何须见外,我吴乡法说能够大昌当时,全赖你的前后奔走,助道之功,就连我都多有不及啊。”

    陆陌心内满是苦笑,脸上却还是作和蔼状,拉着沈哲子的手将他迎入室内。

    坐定之后,沈哲子将那几篇箓文递给陆陌,笑语道:“门下代劳,小试制箓,还要有请陆师执笔斧正,以免贻笑大方之家啊。”

    陆陌接过那箓文匆匆一览,神色略有几分僵硬,实在看不出这些古贤勇武事迹与道义有什么吻合之处,只是看到沈哲子满脸殷望笑容,最终还是点点头:“维周放心吧,必不负所托。”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着摇头道:“陆师所言不妥啊,制箓授箓本就是道内事务,我也是勉为其难,略作代劳,若有什么不妥之处,陆师切勿纵容,直言训斥即可。”

    “那倒是我失言了。”

    陆陌神态略有僵硬,片刻后才笑语一声,继而才又说道:“都下虽好,近来却多有思乡,只是维周盛意不忍退却,然则乡坛久作废弛也是不妥,不知……”

    他是已经深知京畿并非他的主场,再留在这里只能受制越狠,因而迫切想要还乡。倒也并不是想要反击报复,最起码归乡之后有了乡人共望,这小子也不敢再过分强迫。

    “陆师何出此言?如今邪道崩毁,正法大昌之兆。倒不是我不能念陆师离乡之苦,然则大好时机,若是错过太可惜。实不相瞒,为陆师求请王命诏封的事情已有几分眉目。若真王命下达,届时还要在都下大建道场,请陆师坐镇主持。此时归乡,不免要前功尽弃啊!”

    沈哲子一脸惋惜状说道,这倒不是虚辞,他是一直在发力促成此事,希望能够将天师道纳入到正规统序中来。不独如此,届时还要借助陆陌将天师道内的道官体系进行裁汰整编,教义重新梳理,再佐以宅录命籍之类的改制,其实就是加强对天师道组织的掌控,借助其底层强大的渗透性,从而对整个吴中乃至于整个江东的户籍进行一个全而细致的普查。

    让豪族走出乡土,踊跃加入时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对于荫庇人口的普查则就不好掩饰恶意,势必会遭到抵触。所以这方面的工作,沈哲子是打算仰仗天师道,当然前提是要把天师道的组织构架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由其放心的去渗透发展。

    “维周此言不是诈我吧?”

    陆陌闻言后,下意识问了一句,旋即便觉失言,还未及开口解释,沈哲子已经笑着讲一个册子递到了陆陌面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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