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自从丁忧致仕,再回到朝堂,似乎很少有开辟之言。”朱翊钧选择有话直说。

    张居正对自己的状态非常清楚,他笑着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陛下已然春秋鼎盛,睿哲天成,洞烛其奸,英明天纵,臣辅弼左右即是。”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比臣当初设想的还要好的多。”

    看病休沐的那一个月时间,张居正也思考了一个月,他在思考自己在朝中的定位,最终把自己放在了辅助位上,陛下的成长让他欣喜,奈何陛下心里总是对文官有一种天然的偏见,这种偏见,是为了自保。

    在张居正看来,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先生,是不是该还田了?”朱翊钧开口问道。

    万历九年,官田有118.16万顷,洪武二十八年,官田有535万顷,这绝对不是张居正无能,能搞清楚地籍的首辅,大明也就这一个罢了,洪武年间官田多,官田比重高,那是因为朱元璋是太祖,开辟之主,一如现在海外种植园,官办种植园过半。

    万历九年之前的土地运动,主要是清丈,就是搞清楚田亩在谁的手中,税赋就向谁征收,用地籍(鱼鳞册)去征税,而还田之事,除了被皇帝斩杀的松江徐氏、兖州孔府、新都杨氏等,其余田亩并没有过分追讨。

    清丈不是彻底的土地运动,其出发的动机就是为了税赋,清丈存在着严重的局限性,山东、河南、四川,都是清丈的老大难,在一些势要豪右比较强的地方,土地清丈的阻力极大。

    到目前为止,大明的土地兼并仍然严重,税粮负担不均的情况仍然存在,而且由于地籍不清,许多税粮负担,被以各种名义转嫁到了普通农户身上,穷民苦力受到残忍朘剥的局面,未能得到根本上的改善。

    是不是要还田,等同于朱翊钧在问张居正,要不要一起来造反。

    “陛下,官厂团造需要工匠,没必要彻底还田,臣以为维持也好。”张居正立刻说道。

    还田?上一个敢这么干的叫贾似道。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沸反盈天,不过张居正可以理解陛下为何此刻提到这个问题,原因很简单,俺答汗已经被斩首了,北方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军事威胁,是时候继续刀刃向内了。

    张居正是可以理解陛下这种心情的,作为亲事农桑的皇帝,心系天下百姓,对大明兼并深恶痛绝的同时,看不见的大手,让大明遮奢户们转型向工商业,而不是在土里刨食儿,促进大明工商业的发展。

    松江学派的自由主张,有些地方是可取的,当大部分的遮奢户意识到工商业的暴利之后,自动转型,而乡野之间的土地,会自然而然的回到农户手中。

    “从税赋上来看,大明的田赋比重进一步下降,从去年的70%,下降到了今年的59.2%,比重下降速度极快,很快,大明的遮奢户们就会反应过来。”张居正不认为过于激烈的手段,有利于国朝的稳定。

    张居正进一步说道:“陛下,动荡对穷民苦力的危害是最大的,因为百姓几乎没有任何承担风险的能力,而势要豪右有足够的抗风险能力,一如兵荒马乱的时候,北方的乡贤缙绅可以迁徙,倭乱的时候,东南的势要豪右可以内迁,百姓只能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是兴盛的时候,百姓的苦,不及天下凋零,群雄并起时苦的万分之一,每次的改朝换代,必然伴随着人口的急速下降,绝大部分的人不是天命之子,在王朝轮回中,无穷无尽的人成为了枯骨,虽然每次的动荡,都会让生产资料再次分配,看似解决了部分的兼并问题,可是代价呢?

    维持稳定,张居正从来不认为这是一个贬义词。

    张居正从来不期望战争,但他也从不畏惧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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