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手躬身道:“儿愚钝。”

    老人哼了一声道:“这些年没有一点进步。”又道:“罢了罢了,你本志不在此,我独孤家的音律之学是传不下去了。”

    山庄主人唯唯称是,江朔暗想:“原来老人姓独孤,那么湘儿自然也是姓独孤的,这个姓倒是少见。”

    李謩见老人絮絮叨叨只顾教子,忍不住朗声道:“还请老丈指教错在何处?”

    老者这才转向他道:“阁下音律不纯,声调杂有夷律却不自知,这第十三叠误入水调,应该是龟兹乐师常犯的错误。”

    李謩闻言,立改此前倨傲的神情,恭敬地说道:“家师正是龟兹人,李某顽蒙,音律有误竟不自知,还请老丈教我。”他醉心音律,容不得自己音律上有一点差池,此刻真心向老人请教,至于此举有损自己“笛乐第一部”之名,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湘儿爷爷一飘身跃上李謩的船头,这船离岸数丈远,老人一跃上船显得毫不费力,江朔看他的身手比那日江上渔夫的身手只怕要好得多,两岸多是江湖豪客,见他露这一手一齐叫起好来。老人却毫不在意,向李謩一伸手道:“拿来。”

    两人具是音痴,对老人看似无礼的举动李謩也不以为意,忙从怀里掏出一管笛子,道:“李某自用之物不敢给老丈使用,此笛虽随身携带,但从未用过,请老丈不要嫌弃。”

    湘儿爷爷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扔在船上,道:“这个不行,此竹名苦慈,只能编编篮子,不堪大用,请换之。”

    李謩赶紧又从怀里掏出一管递给老人,这次老人直接把笛子扔进湖里,道:“此乃邛竹,只能做做手杖,请换之。”

    如此再三,李謩也不生气,反而愈加恭敬,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老人道:“此乃友人所赠,尚未打开,老丈看看可入法眼吗?”

    老人这次没有扔到湖里,却扔回李謩怀里,道:“此乃梅青,寻常小曲也能吹奏一二,却不堪凉州之才,请换之。”

    李謩身上已无它笛,只得掏出手巾将原先自己吹奏所用的笛子仔细擦拭了,递给老人道:“此笛乃謩自用,还请老丈不要嫌弃。”

    老人倒是不以为意,他接过那管黑紫色的笛子,在手掂量掂量道:“此乃紫竹,可惜砍伐的时间不对,本该做箫却误做了笛,若用来吹奏凉州曲,入破时必裂,李生你不会舍不得吧?”

    李謩赶紧下拜道:“不敢,不敢。”

    老人点点头,道:“那我便也从十三叠开始,只是无法完成全曲咯。”说罢也不待李謩回答自顾自吹奏起来。

    老人双唇甫一沾笛,只第一个音便如一箭穿云,众人无论是否通音律,都觉湖面上云开雾散,不同于此前李謩吹奏时的笛音似在天地间游走,老人第一个音开始就如云追月,一个音赶着一个音,层层叠叠、滔滔不绝,直听的举座震栗。如果说李謩方才所吹奏的《凉州》给人感觉是千万人一齐吹奏,气势虽宏但终究是乐器,那么独孤老人所吹的笛曲则让人感觉有真有千军万马一起呼啸奔腾而来,众人所闻似非音律而是战场上的厮杀之声了。

    恍惚间,笛音忽然骤停,老人问李謩道:“十三叠便错在此处,你晓得了么?”

    再看李謩伏在船上哪敢言语。老人不理他继续吹奏下去,不多时听得“咔剌”一声,老人手中笛管果然从中裂开,正是笛音入破之时。樵夫砸砸嘴道:“哎,可惜了,没听完全曲。”

    在座众人心中都是如此想法,倒都有点感谢这位粗鄙之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李謩拜伏在船上,浑身战栗,良久后方道:“老丈神人也,今日得闻神技,謩死不憾已,不敢请教老丈尊名。”

    老人将破碎的笛子随手一掷,拍拍手道:“某久处田野,人称独孤丈,名不足与闻也。”

    言毕飘身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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