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太监,含笑道,“让厂督费心了,还请公公将这些送还回去。请公公替本将带几句话给厂督,本将征战沙场数年,餐风饮露惯了,这点儿颠簸还不能奈我何……”

    “再者,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殿下说,她过惯了吃肉饮酒的日子,早已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了。”

    秦禄说到后头,声音愈发地小,就连脖子几乎都要埋胸门口去。他有些忐忑,握着食盒的双手早被汗水湿透了。五公主将厂督送出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这无异于是丝毫不给厂督面子。

    秦公公抿了抿唇,目光悄悄抬起来往垂下的轿帘看一眼,心中七上八下,只巴望着厂督若是动怒,那怒火也千万别殃及自己这条小鱼。

    良久,轿帘后头才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来,语气不咸不淡,也听不出喜怒,只是道:“行了,下去吧。”

    “……”秦禄稍稍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拎着食盒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走到一半儿才想起来忘了问这些点心怎么料理,他有些犯难,回头往官轿看了眼,最终还是缩了缩脖子,决定躲得远远儿的。

    一连串的咳嗽声蓦地响起,云霜云雪的面色不大好看,对视一眼,稍沉吟,其中一个才恭敬道,“大人,需用药么?”

    好半晌,那阵咳嗽才渐渐平息了下去。里头的人似乎很虚弱,声音异常沙哑,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必。”

    闻言,云霜还想再劝,然而话未出口却被云雪一记眼神堵了下去。她朝妹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可僭越,听从大人差遣,做好分内之事便可。云霜的神色莫名有些凝重,她微微颔首,左手一紧,将盛了药丸的青瓷瓶子收了起来。

    恰此时,轿中那人却低声道,“云霜云雪。”

    “大人请吩咐。”

    轿帘被人从里头掀起一角,露出半张精致却苍白的面容。蔺长泽神情淡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人一马上,漠然道:“那盒点心如何处置,不用我教你们吧。”

    两个姑娘闻言一福身,垂着头异口同声道:“奴婢明白。”说罢旋身,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他放下轿帘,微合上眸子闭目养神。粒粒佛珠从修长的指尖捋过,他唇角微扬,缓缓浮起一丝笑意。五年了,这个公主果然不仅仅只有年龄在长,从今往后,倒要教他另眼相看,格外留心了。

    休整了约一刻许,周景夕观望了眼天色,抬手招来了魏芙,示意她命众人继续往嘉峪关行经。午后的风沙似乎比之前更大,她戴好皂纱面具翻身上马,笑盈盈地抚了抚马背,“好追月,这一路就要辛苦你了,放心,等回到京城,我必定好吃好喝伺候你。”

    玄色的战马似乎听懂了什么,扬了扬前蹄原地转了两圈。她面上的笑容更盛,扯过马缰回首望去,长袍猎猎,朝众人高声道:“兄弟们!打起精神,前方流沙诸多,务必紧紧跟着我!定要在天黑前赶到嘉峪关!”

    众人齐齐称是,一行人复浩浩荡荡往嘉峪关去。

    待周景夕与蔺长泽等人到嘉峪关,已是月上枝头。长鞭挥舞的声响撕破暗夜,马蹄急踏,一望无际的大漠上隐隐出现了一缕孤寂的炊烟,远处灯火明灭,风沙渡已经近在眼前。

    客栈门口坐着个磨刀的伙计,身形壮硕,左脸遍布着刀疤,看上去狰狞骇人。远远听见马蹄声,他抬头张望一眼,登时换上副愁眉苦脸的神情,回头拿土话喊道:“老板!又有凑热闹的来咯!接不接?”

    “咱们打开店门做生意,当然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楼上的窗户轻轻推开,一个一身苗人打扮的漂亮男人倚窗而立,笑道:“能到沙市凑热闹,也不会是平平之辈,你还不快进来跑堂?”

    那汉子是啐了声,伸手将尖刀往边儿上一放,骂骂咧咧道,“厨房头的各人来磨刀!老子接客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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