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出个笑,只当他是人前强装样子,于是朝他凑近过去,压低了声儿道,“那四本书我给你送还回来了,屏风我也带回去,你膈应了我也膈应你,咱们就当扯平了。”说完壮了壮胆子,伸手宽慰地拍拍厂督的肩,“你也别多想,那事儿谁不知道呢,本将并非真想羞辱厂督你的。”

    周景夕一副打官腔的语气,面上也是官场上的老练嘴脸,直令厂督微微蹙了眉。她靠得太近,一张俏脸就在他耳畔两指的位置,他转头侧目,两道视线蓦地便撞在了一起。

    她迎上他的眼,那对眸子实在漂亮,深邃璀璨,仿佛坠入了满天星河,多看会儿子便能将人的魂魄也一并吸走般。

    目光交接只是刹那,她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旋即便垂下头移开了眼,又闻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淡淡道,“女皇既然已经给殿下和臣弟赐婚,这屏风摆在厂督府也是图个吉利,还是殿下考虑得周到长远,臣多谢殿下费心。”

    周景夕怔愣,俏脸上一副吞了个活苍蝇的表情,好半天才道,“我看厂督是误会了,其实我并没……”

    他不待她说完便打断,沉声道,“殿下既然来了,便到臣府上用些茶点吧,顺道也见见臣的胞弟。”话音落地,他看也不看她便兀自吩咐秦禄,道,“去将二爷请到正厅来。”

    小秦公公应声是,连忙垂着两手退进了府门,几步绕过照壁,不见了踪影。

    哈?二爷?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这更荒诞的事了。周景夕一阵愕然,少顷竟然笑了出来,望向厂督,“这里不是大宸宫,没有女皇也没有臣工,你跟我有什么可装模作样的?”

    然而蔺长泽只是微微一笑,掖袖往府门一比,道,“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秦禄已经去请臣弟,还望殿下别让臣弟等太久。”

    他垂眸俯视她,视线里映入她盛怒的小脸。周景夕暗暗在心头骂了句娘,转头看魏芙,那丫头朝她耸了耸肩,一副“谁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眼神,接着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这会儿是骑虎难下,不进去都不行了。

    好个蔺长泽,竟然将计就计反将她一军?逼着她进去见什么劳什子的未来夫婿,还派人去请,不错嘛,煞有其事的,她倒要看看,他蔺长泽上哪儿找个弟弟来和她成婚!五公主怒极,然而这个节骨眼儿又不好发作,只能合着眸子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朝他挤出个笑容来,“那就依厂督的吧。”

    蔺长泽但笑不语,她半眯了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厂督府。魏芙忐忑不安地跟上去,经过督主时垂首见了个礼,接着便逃也似的追着公主去了,仿佛身后撵着的是阎王殿上的牛鬼蛇神。

    曲三档头立在门边儿,眼瞧着方才五公主闹的一出,险些没笑出声来。蔺长泽侧身从他边儿上走过去,斜着眸子睨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却将曲既同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俄而,他收回视线,提步进了门。

    三档头暗舒一口气,悄然往灯火通明的府宅里打望了一眼,却只瞥见银色流云披风的一角,在夜色里轻轻翻飞出道流丽的弧度。待脚步声走远,大档头鲁平才上前狠狠剜了他一眼,压着嗓子斥道,“敢笑话五殿下,你这颗脑袋不想要了?”

    曲既同哭丧着脸有些委屈,嗫嚅道,“大哥,我也没那意思,就是没忍住。你也知道,那小帝姬是督主带大的人,谁敢笑话她。”

    “亏你还知道那是督主的人。”鲁平叹了口气,见曲既同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样,遂摆了手道,“算了,万幸今日督主心情尚佳,否则有你受的。三弟你行事莽撞,督主对你最是放心不下的。跟着督主,单有一身好功夫可万万不够,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你啊,往后还得多长个心眼儿。”

    曲三档头连连应是,沉了脸色道,“多谢大哥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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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新宅,厂督府的大致格局却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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