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的局长安静地在轩一对面落座。沉默良久,二人都在默默地打量着对方,二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而【友情】这种东西,向来都会随着距离的阻隔与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消散,只剩下一个熟悉的空壳。

    “轩一,投降吧。”

    半晌,菲尼克斯率先打破了沉默。

    “面对二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你用这句话开场就有点伤感情了。”轩一无声地笑了笑,随即卷起了袖子,露出了那皮肤下不断浮现着线虫游走的手臂,“喏,现在的年轻人都挺能干的,这是你手下给我上的枷锁,回头记得给他加个薪什么的吧。有这玩意在,我投降与否,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即使对方一直用着玩闹般的语气,菲尼克斯那副严肃的脸庞也依旧保持着公事公办式地毫无表情,“小辈们只能通过书面资料来了解你,而我,不止一次地亲眼目睹过你作战时的疯狂。如果有必要,你大可以直接扯开自己的皮肤与肌肉亲手驱逐那些机械虫,并在下一秒就用【黑雾】来将伤口复原如初。而这,还只是我能想到的各种举措中最保守的一个。”

    “喂喂,不至于这么严肃吧?”轩一夸张地耸了耸肩,并试图离席接近前者,“是我啊,轩一啊,有没有搞错,见了面不给好兄弟一个拥抱就罢了,你看你还一直黑着脸……”

    “我认识的轩一,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前。”

    轩一的身形顿时一僵,菲尼克斯五指交叠,映照着轩一面孔眼眸之中散发着说不出的冷漠,“现在我面前的轩一,是【圣城血案】的主谋,是圆环执行局的【S级通缉犯】,同时也是整个帝国最危险的敌人。不要试图用过去的关系来挑拨我对帝国的忠诚,轩一,从你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开始,你就已经没有权力再跟我以平起平坐的语气讲话了。”

    听到这句话,轩一的眼角猛地一抽,半晌,他坐回了原位,以平静的语气开口道:“这些年,你变了不少呢。”

    “我从未变过。”菲尼克斯展开了用于书写档案的稿纸,并随之抽出一杆钢笔,“现在,告诉我你的目的,语言尽量简洁。”

    “说起来,我来这之前,看到街面的墙上有不少没来得及去除的标语。”似乎没打算回复对方的问题,轩一偏过头来,视线在天花板上游走着,“在雨城这些年,我一直跟异族的朋友们生活在一起,看着他们日常的样子,我都时不时地会想起老师跟我说过的话。”

    “告诉我你的目的。”菲尼克斯捏着钢笔,冷漠地重复着自己的审问。

    “还记得老师吗,他应该跟你说过同样的话,描绘过那幅未来的蓝图。”轩一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深深地沉入了回忆一般,“每个人,都能安全、温暖、平等地活在同一个世界,无论皮肤,无论种族,人人都可以吃饱饭,人人都可以读书写字,没有人去欺负人,也没有人被欺负。孩子们,可以不用再不到成年就端起机枪,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蓝天之下欢笑、奔腾。”

    “告诉我你的目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在那仿佛风暴前夕的平静之下,询问的话语再度机械地发出。

    “而同样的,大人们,他们的心灵得到了解放,思想前所未有的开拓,不会再被血统所束缚,更不会再无缘无故向另一个人屈膝下跪。”

    “我说,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聋了吗——?!!”

    暴怒终于降临,桌面上的餐碟、咖啡杯被一扫而空,并在地板上砰然爆碎,轩一抬起头来,望着怒不可遏的菲尼克斯,眼神复杂地问道:“菲仔,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