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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屋传来桌椅凳子被撞翻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梅长安的衣服像是才刚套上的,衣襟都胡乱的扎在腰带里,脸色涨得通红。

    开了门后,李婆子只当没看到他一样,一把把他撞开,径直走到里屋,梅忠诚还在床上打着呼噜没醒。

    他的身边,被子胡乱的被推到一边,又转眼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箱笼,锁头都还牢牢地挂在上面。

    李婆子才放下心来,到里面挖出两瓢高粱磨成的面,交给了跟在门口没敢进来的温氏。

    温氏抬头看了一眼梅长安,又飞快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这家里今儿个添了好几个人,还只给这么点粮食,恐怕不够吃。

    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讲,这婆婆还在生二哥的气呢。

    因此接过面,就想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天龙和天虎早上洗漱完,见李婆子那个动静,哪里还敢留在院子你,麻溜的借口还要伺候梅晓鹊,躲进屋里去了。

    梅长安站在院子里,有点手足无措,这虽然是自己的家,可他却多年未曾在过年之外的时候,在家过夜。

    以前都是跟钱氏一起回来,早上什么都是她准备的好好的,这乍回来,什么都没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李婆子只做看不到,径直端了盆去井边洗漱。

    还是梅晓彤踢了傻愣在一旁的梅长贵,给他冲着梅长安那边使了个眼色。

    梅长贵楞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将

    自己手里还湿漉漉的帕子递到梅长安面前“二哥,你这啥东西都没带回来,用我的吧,我已经洗过了——”

    梅长安看看梅长贵手里已经发黄的帕子,顿时觉得心里作呕。

    他在县城里,平日里,都是钱氏给他打好温热适宜的洗脸水,帕子也都是雪白的,还有香皂胰子,一应俱全。

    他都习惯了,不然钱氏这么多年,只给他生了一个闺女,他为啥不休了再娶,自然是因为钱氏伺候的小意温柔。

    钱氏婚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婚后却洗手做羹汤,尤其是成亲这么多年,没生个儿子,越发伺候的精心了,让他一时都离不得。

    这突然见到这么简陋的环境,就着井水,连帕子都是黄的,还带着汗腥味,天知道这帕子是洗脸的,还是擦脚的。

    让他用这个洗脸,还不如杀了他!

    梅长安嫌弃的看了梅长贵一眼,摆摆手“算了,我随便洗一下就好。”

    勉强走到井边,就着桶里的水,用手掬起,洗了两把脸。

    李婆子看不得老二这个样子,以前还不是跟家里人一样,一家子从小到大,一条帕子轮着洗脸,也没见谁嫌弃谁。

    这才去县城了几年,就添了这些臭毛病,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心中有气,洗完脸,顺手就将盆里的水一泼,刚好泼在梅长安附近,溅起无数个小泥点子,扑在了梅长安的鞋袜和长袍下摆上。

    梅长安顿时脸黑如锅底,昨晚李婆子当着全家人的面,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话里话外不就是说自己去县城了,没给家里交钱呗?

    可她也不想想,自己本就是住在钱家,吃住都是钱氏的,能好意思吗?拿了束脩银子,是不是得给钱家一点,不然人家不说自己是吃软饭的?

    时不时的,还要给钱氏买两件新衣裳,新脂粉和新簪子吧?别的秀才娘子都有,自己也不能让钱氏太寒酸吧?

    再者,同僚之间,时不时的聚个会,今儿人家做东,明儿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了?不然这圈子以后还要不要混?

    自己的行头要不要置办几套?还有出了新书要不要买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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