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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枝影疏斜。旧木窗外飞过一群乌鸦,叫声粗嘎难听,季蔷将敞着通风的门关了,对床上的人说:

    “难听,关了吧,别吵着您。”

    床上人抬抬手指,似乎连坐起身都已经困难,季蔷走到她身旁,将枕头扶高些。不大的屋子里,到处弥漫着浓郁苦涩的药味,季蔷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闻习惯了,竟也觉得药味也是种苦涩陈旧的香。

    又闻了一个月,药味愈发浓重,今天却是要散尽了。苍老枯燥的手,拂着她青丝如墨,老人的头发早已白成了雪一样的颜色,与自己的不同。

    “我不行了,季丫头,你知道我姓什么吗?”老人嘴角垂微,眼神安静,温柔而祥和的注视着季蔷。

    “不知道。”季蔷乖乖的摇摇头,微笑着看着老人:“您告诉我吧。”

    “我啊,复姓独孤,住在蓬莱。”老人似乎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声音慢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掉。

    蓬莱,独孤。季蔷惊讶的长张大了嘴,她记忆中与两点相符的,便是那位独孤教主了。

    “你猜到了?聪明,是我。”老人从枕头下摸出一块老旧古朴的梧桐木牌,并不是像是令牌,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花纹也并不鲜明,像是一块刚刚从树上砍下的木头,还保留着随意的形状。

    “拿着。”老人将那木牌放在了季蔷手心里。

    她是不想收的,老人将她的手牢牢握住,她被迫将那块木牌抓在掌中。

    手指枯瘦,骨节泛白,季蔷感觉得到握着自己的力气在渐渐消失。

    “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老了不得归根……幸好遇到了你这么一个聪慧的,年纪足可以当我孙女了。我怕是就要死了,你拿着这令牌去蓬莱,我的部下便会认你为新一任的教主。”老人语气渐渐轻下去,季蔷眼眶酸涩,她用力睁着眼睛,嘴边一直挂着笑意,她不想老人最后离开时看着的还是别人的哭脸。

    应该高高兴兴的去,没什么不好的,是解脱了。

    一滴泪水落在老人几号只是皮与骨剩存的手背上,她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泪。察觉到自己此时定时笑比哭还要难看,季蔷把脸上的泪水抹去。

    季蔷反过来将老人的手包在掌中,牢牢握着。

    夏末秋初,连夜的几场大雨让温度降了很多。这一场场的雨带走了暑气,也把老人的生气带去了。季蔷的手很凉,与老人相比,却多了几分鲜活的暖。

    她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将精力通过掌心传递给老人,然而油尽灯枯,不是她能挽回的。老人的仍在笑着,临走前都未曾褪去笑意:“我啊,临了也有人送终,谢谢你啊……”

    窗外太阳彻底落下山去,没了太阳,屋中寒气愈甚。

    乌鸦去而又返,或许是要去南方过冬,叫的格外凄惨。

    一阵秋风扫窗棂,她被这风吹的寒毛乍起,这才如梦初醒。

    老人的手已经垂下,她这时才了悟:人没了,永远死去了。眼泪开始不受控制,似乎要将刚才委屈的一一补回来,她哭到抽噎,伏在老人枕边。

    老人一生无憾,最后的时间有人养老送终,死去时仍有人为她伤心,床头哭灵。

    那座小屋后脊有座不大的小山坡,没有人看得上,是座孤山。暑日子过去了,整座山变了颜色,铺了层枯黄的叶子。

    季蔷找了整整一天,山包不大,却得找处通风有水的风水好地儿。她选择了山溪旁,溪水潺潺,季蔷独自站在溪边。

    她亲自埋了老人,做了墓碑。

    碑上不知题何字为好,她竟不知道老人名为何。只刻了独孤氏,老人生前最后一刻才告知自己究竟是何人,那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名利、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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