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南书房。

    范垣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子,觉着自己的行为实在荒唐。

    先前他去找琉璃,却给养谦挡驾。后来冷静下来细想:单单只靠几张笔触类似的涂鸦,怎能就这样莽撞地判断温家阿纯跟陈琉璃有关?甚至……隐隐觉着一个痴儿会是陈琉璃?

    想必是他思人思的有些疯魔了,所以才生出如此荒谬绝伦的想法。

    方才在外头,从东城领她出门的时候,范垣就注意到了,乃至东城离开,王光突然贼头贼脑地冒出来,轻浮少年那种心思都无法按捺地出现在脸上了。

    范垣突然想看看温家阿纯是什么反应,这少女究竟是不是如张莒所写的“非痴非愚”,而是大智若愚?

    但当王光的手按在琉璃手上,而少女却完全没有反应的时候,范垣站在亭外,觉着瞬间有一团火把自己烧成了灰烬。

    他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情绪这样复杂。

    本来不该对王光出手那样重,毕竟对他而言,那只是个轻浮下作的小孩子,但不知为何,心里那股怒意无处宣泄。

    没有当场拧断少年的脖子,已经是他极为手下留情了。

    范垣回到书桌后,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三张画。

    “你过来。”

    吩咐过后,抬头见琉璃站在原处,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山不来就他,他只得去就山,范垣起身,走到琉璃身旁。

    将其中一张画打开,范垣问道:“你看看,这是你画的,对么?”

    琉璃起初还不知范垣为何带自己来到书房,又拿出了什么东西,虽看着平静,心里却是激流涌动,一刻也不消停。

    此刻抬眸,猛然看见自己为救养谦亲笔画的画儿,脸突然有点无法按捺地发热发红。

    范垣看着女孩子如同雪玉般的脸上浮现出血色:“若是你画的,你只管点点头。”

    琉璃咬紧牙关,这画是怎么到范垣手里的,琉璃可以猜到。只是范垣为何让自己来看这些画,她却吃不准。

    是怀疑自己造假?还是说……

    琉璃知道,范垣跟张莒绝然不同。

    对付张莒,她是对症下药才瞒天过海一锤定音的,但是范垣……这个人城府太深心思太重,弄得不好,他反而会一记狠招杀回来,自己死过一次倒也罢了,万一又害了温养谦呢?

    范垣低头看着女孩子的脸色红了又白。

    他知道自己还在犯傻犯错,但居然无法劝止自己,于是又说道:“莫怕,我只是……不大信是你亲笔画出来的,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画一张?”

    琉璃心里一动,隐隐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想看她的画?

    等等,范垣什么时候喜欢赏画了?何况她所画的这些原本都上不了台面的,他见了只该嗤之以鼻才对,又何必特意叫自己再画?

    莫非是怀疑这些画不是她亲笔画的,由此也质疑到养谦的案子了吗?

    范垣见她不声不响,便又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拉着她来到桌边。

    他举手研墨,然后选了一支最小号的紫毫放在她的手中。

    “阿纯,你若是会画,就随便不拘什么,画一张给我看可好?”他的声音竟带一份令人心悸的温柔。

    琉璃不禁看向范垣,她的眼前有些模糊,似乎有水光浮动。

    ——是当年的少年立在自己身后,他轻轻地拢着她的手,也是这般温柔地叮嘱:“师妹别怕,胳膊不要这样绷着,放松一些,随着我慢慢来。”

    他握着她的小手,不紧不慢地一笔推开,就像是船桨入水,荡出了完美的涟漪,纤尘不染的宣纸上便多了一道挥洒写意的墨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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