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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向雀很不愿意接近周秀,落后她两步, 慢慢走进了小屋内。

    他们家的院子不大, 三十多年前建的了,家里没钱推倒重建, 只是在前几年翻修过一会。这间屋子很窄, 只开了一扇窗, 裴定坐在窗户旁的那张椅子上抽着烟,见到裴向雀进来了,重重哼了一声,继续吞云吐雾, 并不说话。

    周秀很和气地笑着,给裴向雀搬凳子坐, 还言语切切地贴上去说个不停, 裴向雀半个字也听不懂,还有些害怕, 急忙躲闪了过去,正好叫裴定瞧见了,轻蔑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摁灭了手里的烟头。

    裴向雀站在原地,背脊还是挺直的,待过了一段难捱的沉默之后, 终于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准备和裴定摊牌了。他们俩仿佛没什么别的话好讲,裴定并不在乎他在宁津过的怎么样, 有没有吃苦受累,他只在意为什么裴向雀没有拿钱回来。而裴向雀也好像对裴定这种态度没什么想法,或者说已经没有意见了。

    他这么听话,仅仅是因为前十五年裴定养着他,给了他一口饭吃,没让他饿死。他最起码要把这笔钱还回去。至于母亲临死前说的话,裴向雀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原本在一旁瞎玩的裴向龙早就被周秀带到了另一间房间,送走了孩子回来,周秀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整件事前因后果很长,裴向雀一字一句地写,动笔总是比说话慢得多的,花费的时间很长。写完了大半页纸,裴向雀将这一张撕了下来,递给了裴定。

    裴定接过来,看到他的字迹,心头有几分复杂。裴向雀的字从小就写的不错,工整漂亮。在裴向雀很小的时候,他也曾疼爱过这个孩子,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听稚嫩的童声叫自己爸爸,一切都很好,直到裴向雀的母亲生病离世,再来就是裴向雀得了病,成了个傻子。

    裴定的个头不高,一直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宠爱,曾费尽心力让他读了几年书,可最终还是没能考得出去。又不太通人情世故,在外头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务农,却自认和村子里那些一字不识的庄稼汉不同,可实际上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他的脾气是被父母宠出来的,对外懦弱无能,对内又自高霸道,还特别自卑,自己没办成的事,想在儿子这里找补回来,所以裴向雀不会说话了以后,就彻底放弃了他。

    裴向雀把工程队解散,被青少年救助中心赞助,回去上学的事情挑重点简要地复述了一遍。他满心里盼望着裴定能够同意这件事,也曾想过和裴定断了联系,这几年彻底消失不见。可裴定是他的父亲,要是报了案,总是有办法能找得到他。

    裴定皱着眉头,看完了这些东西,第一反应是裴向雀是在骗他,在外头找到了工作,翅膀硬了,不想拿钱回家,所以编了一个这样的谎话。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能落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身上。

    他甚至不愿意同裴向雀用纸和笔交流,像是生怕侮辱了自己的字一样。

    裴向雀咬着口腔里的软肉,可怜巴巴地杵在原地,手里拿着笔,用力地在纸上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他写:“是真的,我想留在那里,读完书,请您同意,好不好?”

    裴定起身,他早就不耐烦了,扔开了裴向雀笔,只是破口大骂,“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你一个傻子,能学得懂高中的东西吗?真是痴人说梦!滚一边去,别烦我。”

    裴向雀还不放弃,他听不懂裴定的话,急急忙忙地蹲下去找笔,还要继续写。刚刚摸到了笔杆,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脚踢飞。

    他最恨的就是生了裴向雀这个儿子,走在路上感觉别人都在戳自己的脊梁骨,养了个傻子。在他看来,傻子就要有傻子的自觉,卖卖体力活,赚的钱补偿从前养他的那么多年。

    到了最后,他才屈尊降贵地写了一行字,“不许去宁津了,在镇上找了个扛沙子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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