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牌,朱红的双唇微微开合,道出的话语听在韩宓贞的耳中,便如阿鼻地狱的魔魇之语,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淑妃能在短短的一年当中便俘获圣心,让皇上不再追究她过去所犯的滔天大罪,还相继扳倒了黎诤二妃和许茹茜,心计手段可见一斑,定能为您查出害了帝姬的贼人。”

    韩宓贞眸子微微眯起,仍是迟疑,轻声道,“你方才也说了,淑妃的心计手段极高明,若是今后,她要对我……”

    如兰却生生打断她,微微一笑道,“娘娘大可放心,如今这宫里,淑妃虽大权在握却无臂膀相佐,宫中的女人那样多,新人旧人数不胜数,谁能保证自己屹立不倒?您若此时向她投诚,她必是求之不得。再者说……”如兰的手覆上她冰凉的面颊,眉眼间尽是心疼,缓声道,“娘娘,您已然入宫四年了,难道还看不明白么?其实什么都是虚的,在这深宫里头,只有得到皇上的恩宠和权力,人才能活得像个‘人’。”

    韩宓贞浓长的眼睫掩了下去,教人望不清她面上的容色,只一双捧着灵牌的素手缓缓地收紧,用力到骨节都泛起了丝丝青白——

    是啊,在这个陌阳皇宫里,只有皇上的恩宠和权力,才能让她为孩子报仇,才能让她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

    月儿早已爬上了柳梢头,兰陵宫的气氛有些微妙。

    荣宠鼎盛的淑妃娘娘斜斜地倚在贵妃榻上熟睡着,她睡颜恬静安详,天生起菱的唇角似是挂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而距离贵妃榻约莫十步远的书案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内宫大太监江路德正猫着腰专心致志地研磨,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支紫毫,在徽墨里头蘸了蘸,笔尖便又落到了宣纸上头。

    万皓冉清冷的眸子时不时朝那正熟睡的女子望上一眼,提着笔的手却极为熟练地在宣纸上描画着,笔直修长的身子微微躬着,神情格外专注。

    明溪蹑手蹑脚地推开虚掩的宫门,尽管动作已极轻柔,却还是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吱呀”声。

    皇帝俊秀的眉宇微蹙,冰冷的眸子便朝门口瞪了过去,直惊得明溪差点打翻手中捧着的茶盏,背上的衣衫便被冷汗尽数打湿了。

    清冷的眸子又朝贵妃榻望了望,见南泱仍是睡得熟,方才又朝明溪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放下东西推下去,明溪早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地将茶盏搁在了书案上,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一室之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少顷,万皓冉便放下了手中的紫毫,垂了眸子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案上的宣纸,又觉着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便又提起笔,添了些东西,这才眼也不抬地朝江路德挥了挥手。

    江路德躬着身子见了个礼,便猫着腰杆儿退出了宫门,顺带极为小心翼翼地将宫门给合了起来。

    云靴微动,皇帝缓缓在贵妃榻前立了身子,眸色沉寂得望不见底,定定地望着榻上的人良久,方才俯□子将她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

    南泱秀眉微蹙,额间的红莲亦随之皱起,她眼睫微闪,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不甚清明的眼瞳里头映入一双清寒深沉的眼眸来,她眨了眨眼,定定地同那双眼睛对视了半晌,认出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万皓冉,不禁又是一愣,皇帝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宫里,怎么会没人通报没人将她叫醒呢?

    于是她又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是自己在做梦。

    思及此,南泱面上的神情又舒缓了几分,复又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准备继续同周公相会。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里,她面上的神情转换了许多种,瞧着又蠢又呆,万皓冉盯了她半晌,觉着有几分好笑,心头却又起了几分捉弄她的念头,便板起了脸,沉声冷冷吐出一句话来——“你没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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